三號公寓

公寓裏的3 號門 (APT.3)
雨下個不停。
雨滴敲打著窗戶，
城市裏吵雜的聲音變得柔和了起來。
山姆凝視著窗外，

聽到公寓裏傳來的口琴聲。
他感覺此時此刻的口琴聲聽起來特別的悲傷和孤獨，像窗外的雨。
這樣的音樂之前他也聽過，
只是此刻特別地不同。
他心裏質疑著：是誰在演奏這首曲子。

山姆走到公寓的走廊，卻聽不到音樂聲。
弟弟班尼也跟在後面。
他靠在對面的門縫邊，專注地聽著。
喀啦，喀啦，喀啦！
喀啦，喀，喀啦！
好像有人正在轉動門把。

突然從門裏蹦出來的穆茨先生，
他塞滿洋芋片的大嘴巴，嘎吱嘎吱的響著。

倆人呆呆的站著，直到穆茨先生離開，才繼續行動。
在這樓層左邊的房門，聞到煙味和食物烹煮的味道。
還有一家人爭論吵雜的聲音。
一點音樂也沒有。

他們往樓下走。
公寓9 號裏的狗正在狂叫，
隔壁一位媽媽唱著輕柔的歌聲，
哄著哭鬧的小嬰孩。
公寓7 號靜悄悄的…

再從另一個樓梯走下去。
走廊的燈已經壞了。
公寓6 號就像電視裏正在轉播的大型球賽，
有幾百萬的球迷在歡呼著。
公寓5 號裏傳出既大聲又貪婪的打鼾聲，
班尼一不小心撞倒在一張又老又髒又破的床墊邊。
山姆說：「這個打鼾的人一定正在享受著那一張剛買回來的新床墊。」
4 號門裏有人在大聲喊叫。

倆人終於到了公寓的底層。
公寓1號的門正好打開著。
「噓！是管理員」，山姆小聲的說。
他們躲到樓梯底下，
管理員自言自語的抱怨著，
用力關上門，就出去了。
「那傢伙！一定痛恨住在這裏的每一個人」，班尼說。

3 號很安靜。
只有一瓶牛奶罐靜靜地躺在門口。
倆人在2號前停了下來，這裏是貝琪的家。
山姆想：或許她就要出門，我就有機會跟她打個招呼。
他決定守在這裏，
「那我們就休息一下吧！」，山姆說著，
於是倆人就坐在階梯上。

貝琪沒出現，
音樂聲也聽不見了。
「好了吧！我們回家去！」班尼說。

轉身上樓時，
山姆注意到那個牛奶罐不見了。

他想要再徹底的查看一下。
3號的門開著一小縫。
他從門縫探頭進去。
「誰呀？」一個尖銳的聲音，嚇著了他。
「我們沒有拿走牛奶」，山姆脫口而出。
那個男人大聲的說：「好了！無聊的小子！來讓你們看個夠吧。」
山姆看著桌子前的身影，他終於瞭解了。
原來這是一個盲人的家。
「進來！兩位。怎麼回事，嚇著了嗎？」

他們倆的確嚇得不敢進去。
山姆還大聲的說：「不是我們拿走的…」
「有誰說是你拿嗎？」，那個男人很快的就回答。
「是我自己拿走的，不要再抖了，孩子！關上門，坐下來吧！」

山姆關了門，坐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小孩子呢？」，班尼問。
「我知道你們兩個小子，你們住在樓上。」
「我還知道一些有關你的事，山姆。」
「什麼？」，山姆小聲的說。
「你喜歡對面的小女孩，每次走過她家門口，
你就會故意慢下來。運氣好的話，你就可以跟她說，〝嗨！貝琪〞，
她也回你一句，〝嗨！山姆〞」。
班尼在一旁偷偷地笑著。

山姆生氣地跳起來。
指著那男人大聲的叫，「你看！誰才是無聊男子？」
「我也知道你的一切，你一直坐在這裏，偷聽別人的密秘。」
那個男人的臉看起來好像正在眺望一個遙遠的地方，
「我知道一大堆事，小伙子。我知道什麼時候下雨，
什麼時候下雪，誰正在煮飯，也知道他爭吵時心中想的是什麼。

密秘？你想要聽一點密秘嗎？聽著……」

他突然站起來，拿起口琴含在嘴裏，開始吹奏。
他吹出紫色、灰色的調子，還有下雨。
一種煙霧茫茫的感覺，像夜晚的聲音。
山姆安靜地坐著聆聽。
他感覺到所有的景像、聲音和顏色從外頭一起湧入室內，在空間裏飄來飄去。
他也開始飄浮了起來。
班尼閉著眼睛在微笑。

一會兒，山姆對著對著男人說：「明天可以陪我們一起去散步嗎？」
音樂漸漸的柔和，安靜….，幾乎就要聽不見了。

然後，黑暗的房間又充滿粗獷、吵雜、歡笑的音樂，在四周的牆壁撞來撞去。
他們好像等不及明天。